此特临讲时率尔写出成人 男同,以备渐忘,故颇不类说经之体。其时援引之言,在此外者犹多,诸子各有记载,谓不错资参证,因删其辞之近枝而取其义足以相发者别为附语,各系当篇之后。
孝经大义
序说
今东谈主治社会学者,动言家眷发源,由于打劫;中土圣贤所名谈德,悉为封建时间之念念想;经书所载,特古代之一种伦理说,可供盘考历史文化之材料汉典,是无足异也。以六艺之探求之,“洞开知远”本为《书》教之事,“《书》之失诬”。今之为此言者,亦有近于《书》教。特据蛮俗以推之上世,认为历史经过不越此例,其意亦欲“洞开知远”,而不知其失之诬也。目中土圣贤经书为传统念念想,斥之无余;而于别国殊俗影响之谈,则奉为宝训,信之唯恐不足,非惑欤?夫诬经书、诬圣东谈主、诬史实,犹曰闻见之蔽为之,至于诬其己之承诺而果于自弃,则诚可哀之大者。曷为而至于是?知有东谈主欲而不知有天性也。夫㹠食死母,眴而弃走,庄生之寓言;寄物瓶中,出则离去,孔融之冤谳。文举孝友,安得有是言?是曹操令路粹枉奏,坐以不谈耳。 苟以私欲为万事根底,则国度民族之爱,东谈主类同情之心,又何自而生乎?《孝经》始揭父子天性,在《诗》曰“秉彝”,在《书》曰“降衷”,在《易》曰“各正性命”,在《中庸》曰“天命之谓性”。《孟子》曰:“尽其心者,知其性也。知〔其〕性,则知天矣。”此而不知,故于豪恣之谈,修谈之教,皆莫知其原,遂以万事万物尽为爱恶攻取之景况,而昧其虽然之则,一切知解但依私欲、习气展转增上,溺于虚妄穿凿,蕴之为邪见,发之为暴行,私其身以私六合,于是东谈主生悉成过患矣。夫以身为可私,是自诬也,私六合是诬民也。安于自诬者,必勇于诬民,是灭天理而穷东谈主欲也。率六合以穷东谈主欲,于是东谈主之生也,乃儳焉不可竟日矣。如或患之,盍亦反其本邪!曷为反其本?由六艺之谈,明乎自性汉典矣。曷有而明之?求之《孝经》斯可明矣。性外无谈,事外很是。六艺之谈,即吾东谈主自性本具之理,亦即伦常日用所当行之事也。古往今来,尽异日际,尽虚空界,无少顷而可离,无一事而不遍者也。由是性之发用此后有文化,故曰“不雅乎东谈主文以化成六合”。其用之有差忒者,由于体之不解,故为文之失当也。《易》曰:“物相杂,故曰文。文失当,故福祸生焉。” 除习气,尽私欲,斯无不解,无失当矣。吾东谈主性德本自具足,本无纤毫过患,唯在当东谈主自肯体认。与其广陈名相,不若直抉根原,故博说则有六艺,约说则有《孝经》。《孝经》之义终于立身,立身之旨在于继善成性。圣东谈主以六合万物为一身。明身无可外,则无老氏之失;明身非是幻,则无佛氏之失;明身不可私,则一切俗学外谈皆不可得而滥也。六艺皆以明性谈,陈德行,而《孝经》实为之总会。德性是内证,属知;非闻见之知。 行谈是践履,属行。知为行之质,行是知之验。德性至博,而行之则至约。当其行时,全知是行,亦无行相可得。《孟子》曰:“由仁义行,非行仁义。”是无行仁义之相也。 故不错行摄知,以谈摄德,以约摄博。如耳目口体并是心摄,视听言貌并是念念摄,轨制文为并是礼摄,家国六合并是身摄。明此,则知《诗》《书》之用,《礼》《乐》之原,《易》《春秋》之旨,并为《孝经》所摄,义无可疑。故曰:“孝,德之本也。”举本而言,则摄一切德;“东谈主之行,莫大于孝”,则摄一切行;“教之所由生”,则摄一切教;“其教不肃而成,其政不严而治”,则摄一切政;政亦教之所摄。 五等之孝,无患不足,则摄一切东谈主;“通于神明,光于四海,无所欠亨”,则摄一切处。大哉!《孝经》之义,三代之英,大路之行,六艺之宗,无有过于此者。故曰:“圣东谈主之德,又缘何加于孝乎?”自汉以来,皆与《论语》并称,先儒虽有疏释,其于根底大义,似犹有引而未发,郁而未宣者。故今继《论语》之后,略说此经,认为朝上提握之要,使学者知六艺之教约归于行,此后于时东谈主诬罔之说可昭然无惑也。中华民国二十九年三月马浮。
略辨今古文疑义
《孝经》之文甚约而义至大。一言而可该性德之全者曰仁,一言而可该行仁之谈者曰孝。故有子曰:“正人务本,本立而谈生。孝弟也者,其为仁之本欤!”孟子曰:“尧舜之谈,孝弟汉典矣。”举本该末,摄用归体,于《孝经》见之。《孝经钩命决》引孔子曰:吾“志在《春秋》,行在《孝经》”。明一切行门皆从孝起,大用无穷,会其宗趣,皆摄归于孝也。《尚书》叙尧德首“亲九族”,舜“克谐以孝”。《诗》教之旨在“事父事君”。《易》显六合东谈主之谈,有父子然后有君臣高下,礼义有所错。《春秋》经世大法在诛乱臣贼子。至礼乐之实,孟子之言最为直抉根源,本此以求礼意,无不贯洽。故郑氏以《孝经》为六艺总会之说,实为得之。《六艺论》云:“孔子以六艺题目不同,指意殊别,恐谈破碎,后世莫知根原,故作《孝经》以总会之。”《孝经》疏引。 邢疏引皇侃、刘炫说,并认为孔子自撰。《孝经钩命决》亦有“《春秋》属商,《孝经》属参”之言,明《孝经》与《春秋》同作,或在《春秋》后。《白虎通议》曰:“已作《春秋》,复作《孝经》何?欲专制正于《孝经》也。”《三国志·蜀·秦宓传》:“孔子竭力作《春秋》,大乎居正;复制《孝经》,广陈德行。”此皆以《孝经》与《春秋》并称。《汉志》但云“孔子为曾子陈孝谈”,不云孔子作。今按古东谈主言语质朴,谓之制作家,不消定出自撰,当为七十子之徒所记叙。如《礼记》所录诸篇:“仲尼燕居,子张、子贡、言游侍。纵言至于礼,子曰:'居,汝三东谈主者,吾语汝礼。’”“孔子闲居,子夏侍。子夏曰:'敢问《诗》云“岂弟正人,民之父母”,怎样斯可谓民之父母矣?’”《孝经》开篇起例全同,利己记叙之体无疑。朱子认为曾子门东谈主所记,是也。先儒谓孔子制作家,此犹佛经皆由结集而同为佛说,经首六种确立,亦略同于此。有问主者,如《孔子闲居》之例是也;亦有不问自说者,如《孝经》及《仲尼燕居》之例是也。以其义特尊,故题以经名而别行,不与七十子后学记叙他篇并。《春秋繁露·五行对篇》河闲献王问董君:“《孝经》曰'夫孝,天之经,地之义’,何谓也?”董君以天谈孕育成养及恣虐承天对之。《汉志》曰:“举大者言,故曰《孝经》。”《玉海》引郑注序云:“《孝经》者,三才之经纬,五行之法纪。孝为百行之首,经者不易之称。”此释经题义最谛,当亦经名所自始也。魏文侯已为《孝经传》。据蔡邕《明堂论》引:“《易传·太初篇》曰:'皇帝旦入东学,昼如南学,暮入西学。太学在中央,皇帝之所自学也。’《礼记·保傅篇》曰:'帝入东学,尚亲而贵仁;入西学,尚贤而贵德;入南学,尚齿而贵信;入北学,尚贵而尊爵;入太学,承师而问谈。’与《易传》同。魏文侯《孝经传》曰:'太学者,中学明堂之位也。’”是魏文侯传是时其书尚存。《史记·魏世家》“文侯受子夏经艺”,是其为《孝经传》亦闻之子夏可知。又田子方答子击之言曰:“诸侯而骄〔东谈主〕则失其国,医生而骄〔东谈主〕则失其家。”亦《孝经》“在上不骄”之义,与孟子言“皇帝不仁,不保四海;诸侯不仁,不保社稷;卿医生不仁,不保宗庙”语意同。 《吕氏春秋》亦引《孝经》。见《先识览·察微六》。 是《孝经》之传在先秦已显。自两汉诸师,皆以《孝经》与《论语》并重。匡衡上成帝疏谓“《论语》《孝经》,圣东谈主言行之要”,此以言为《论语》,活动《孝经》。光武中兴,趣味经术,期门羽林之士,皆令通《孝经章句》。《后汉书·儒林传序》。 是分章亦从汉果决。然经文有今古文之别,古文孔安国注,今文郑氏注,先儒并皆致疑。《汉志》言长孙氏、江翁、后苍、翼奉、张禹“各自名家,经文皆同,唯孔氏壁中古文为异。'父母生之,续莫大焉’,'故亲生之膝下’,诸家说不安处,古笔墨读皆异”。明诸家所传,皆为今文。《隋志》云:今文“河间东谈主颜芝所藏。汉初,芝子贞出之,凡十八章,而古文与《尚书》同出,大较相似,而长孙有《闺门》一章,又衍出三章,合为二十二章,孔安国为之传。至刘向典校经书,以颜氏比古文,除其繁惑,定着为十八章。按司马贞驳刘知几说与此同。 郑众、马融并为之注,是谓今文,为刘向校定本。又云有郑氏注,或云出郑玄,与玄所注余书不同,故疑之。梁代安国脉与郑氏独立学官,安国脉一火于梁乱,陈及周、王人唯传郑氏。至隋,布告监王劭访得孔传,送河间刘炫。炫因序其得丧,为述义,传于东谈主间。后遂著令与郑氏独立。儒者谊谊,皆云炫自作,非孔旧本”。是《隋志》于孔、郑两注皆疑之,然于经之今文本则不疑。此《孝经》今古文不同之泉源也。《汉书》颜师古注引桓谭《新论》云:“古《孝经》千八百七十二字,今异者四百余字。”许冲上《说文表》,言其父慎学《孝经》古文孔氏说。恒谭所见,许慎所学,或是真古文孔传,若刘炫所传,明是依托,今鲍廷博刊本乃得之日本,恐亦非刘炫之旧矣。至郑注,今唯见《群书治要》中及诸家所引佚文,实有精语。如《经典释文》所引“至德者,孝弟也;要谈者,礼乐也”,似非不错伪托者。宋均《孝经纬》注及《唐会要》并引《六艺论》有“玄又为之注”语,不得以不见于《郑志》及《目次》而疑之。刘知几设十二验以疑郑。 后儒因疑注而并及于经。今谓注可疑而经不可疑,古文可疑而今文不可疑,孔注可疑而郑注不可疑也。自汉迄唐,疏解多佚。玄宗注序云:“旧解踳驳,殆且百家。”寻《隋志》所录,王肃、韦昭、荀勖、梁武帝、萧子显、皇侃、贺玚之伦,今并不传。而梁武《义疏》十八卷,文独广,其书当视玄宗注为胜。玄宗注本诏元行冲为之疏,今亦不传,或为邢昺疏所本,未可知也。疑郑而信孔者,陆澄、刘知几;疑孔而信郑者,王俭、司马贞。自玄宗注独行,二家并废。及司马温公、范祖禹为《指解》,复用古文。朱子《刊误》、吴草庐《定本》,并改经文。世传三本《孝经》,并未可遵用。今谓宜依今文十八章之旧,不消纷繁为之说。至《朱子语类》疑“严父配天”义,认为“如俄顷是武王、周公方能尽孝,常东谈主都无分”,又谓“其中有《左传》中言语,疑出后东谈主缀缉”,是亦疑有过当。如言“爱敬尽于事亲,而德教加于平民,刑于四海”,宜属之皇帝;“爱亲者无敢恶于东谈主,敬亲者无敢慢于东谈主”,则常东谈主皆有分也。配天固武王、周公此后可,严父则亦常东谈主扫数事也。如言“中孝用劳,小孝使劲,大孝不匮”,“大孝尊亲,其次弗辱,其下能养”,“大”之云者,充类至义之辞。孝以严父为大,严父又以配天为大。如斯言之,何害于义理乎?朱子一生搭理文义最子细,此谓恐启东谈主僭乱之心者,特谨严之过,亦不足为朱子病。至经书中言语相类而互见者,时时有之。《孝经》之传,宜在左氏之前。“天经”“地义”之说,不消定为子产语。见《昭·二十五年》,赵简子问礼于子太叔,子太叔曰“吉也闻诸先医生子产曰”云云。 如《论语》“公正复礼”,左氏认为古志之言。又“外出如宾,承事如祭”,在左氏为臼季语,亦与“外出如见大宾,使民如承大祭”相类。“生,事之以礼;死,葬之以礼,祭之以礼”,在《论语》为孔子答樊迟语,在《孟子》则引作曾子之言。此类不可胜举。亦不不错子产说礼之详,遂疑《孝经》论孝之略。义既各有攸当,知其文非相袭明矣。《语类》又云:“《孝经》仅仅前边一段是其时曾子闻于孔子者,按朱子所定经文,至今文《庶东谈主章》落幕,删去引《诗》。此云“前边一段”,即指此。 后头皆是后东谈主缀缉而成。”是前边一段朱子固未尝疑之。《刊误》分为经、传,以此当经,疑传而不疑经。但不知缘何用古文本,或因温公《指解》本方行于时而然。又《语类》曰:“《礼记》煞有好处,可附于《孝经》。”《刊误》后序曰:“欲掇取他书之言可发此经之旨者,别为别传。”及黄石斋撰《集传》,尽采二《戴记》诸篇其义与《孝经》相发者,分系各章之下,谓之大传;自下己意,谓之小传。实朱子之志也。其为《孝经辨义》曰:“《孝经》有五大义,人性立教,因心为治。令东谈主知非孝无教,非性无谈,为圣贤知识根底,一也;约教于礼,约礼于敬,敬致使中,孝以导和,为君王致治渊源,二也;则天因地,常以恣虐自处,履顺行让,使六合销其戾心,觉五刑五兵无过劲处,为古今治乱渊源,三也;反文尚质,以夏、商之谈救周,四也;辟杨诛墨,使佛、老之谈不得乱常,五也。”此语推阐至精,前三义尤能见其大。辟杨、墨虽孟子事,佛、老之弊,更在其后,然《孝经》之义明,则杨、墨之谈熄,谓为遏之亦宜。 其后为《孝经大传序》所举五微,义与此微有不同,但言有广略,义无辞别。又曰:臣不雅《仪礼》、二《戴记》“皆为《孝经》疏义,盖其时师、偃、商、参之徒,习不雅夫子之行事,诵其遗言、尊闻、行知,萃为礼论,而其至要场所,备于《孝经》”。盖“语孝必本敬,本敬则礼从此起,非必礼记初为《孝经》之传也”。学者读石斋《集传》,求之所引二《戴记》之文,念念绎其义,自能信其详洽。自来说《孝经》,未有过于黄氏者也。向举《论语》问孝诸章,但约礼乐义说。今本康成《孝经》为六艺总会之旨,略为扩充抉发。庶知体信达顺,尽性至命之谈,近在日用之间,东谈主东谈主有分。其为先儒所已详者,今在所略。以此经笔墨,先儒每有致疑,故先为辨析如斯,学者当知。
附语:
许冲《表》言:古文是昭帝时鲁国三老所献,与《汉志》《书序》谓同出壁中者异。
阮福《孝经义疏》定郑注为出于康成孙小同,不可从。《困学纪闻》已有此说。
陆澄疑郑,谓不雅其用辞不与所注他昼相类,陆德明亦言与注五经不同,皆不知所指。王伯厚云:“康成有六天之说,而《孝经》注云'天主,天之笔名’,故谓不与他注相类。”严可均辑郑本《后序》,举法服章数与《礼记》《周礼》注不同,疑为前后之异,四代互有增损。此实无关宏指。孟子告曹交子“服尧之服,诵尧之言”、“服桀之服,诵桀之言”,亦以服与言对举,岂教曹交服十二章皇帝之服邪?故说经不可泥,如斯类是也。
元行冲有序一篇,见黎庶昌刻《古逸丛书》唐卷子本《孝经》中。玄宗注序云:“韦昭、王肃,先儒之首脑;虞翻、刘劭,抑又次焉。刘炫明安国之本,陆澄讥康成之注,在理或当,何须求东谈主。今故特举六家之异同,会五经之谈理。”是玄宗并采六家注也。《困学纪闻》云:“考《经典序录》有孔、郑、王、刘、韦五家,而无虞翻。”按《隋志》亦无虞翻。
又如《乐记》“天尊地卑,君臣定矣;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;动静有常,小大殊矣;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,则性命不同矣;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如斯,则礼者六合之别也”一段笔墨,前半全同《系辞》,但改“乾坤”为“君臣”,改“刚柔”为“大小”,改“福祸”为“性命不同”,去“变化见矣”一句,而以当“礼者,六合之别”,于义理亦不失。下节“地气上王人,天气下落,阴阳相摩,六合相荡,饱读之以雷霆,奋之以风雨,动之以四时,暖之以日月,而百化兴焉。如斯,则乐者六合之和也”一段,亦全用《系辞》。彼以说《易》,此以说《礼》《乐》,义固肖似,《易》为《礼》《乐》之原也。《乐记》出公孙尼子,明在《系辞》后,是袭用《系辞》无疑,而不认为嫌。又论声与政通一段,亦出《诗大序》。疑《乐记》之言,或公孙尼子闻之子夏,子夏闻之孔子也。
十二着义为郊、庙、明堂、释奠、齿胄、养老、耕藉、冠、昏、朝聘、怀念、乡饮酒。
释至德要谈
六经所示,皆修德之门,学谈之事。修德者先务知德,此后能成德;学谈者先务明谈,此后能行谈。圣贤立身垂教,总为此事,此犹佛氏所谓大事人缘也。谈、德并为玄名,学者先须明其义相,验之身心,实在践履,方可入德,方可闻谈。是故须知六艺之旨约在《孝经》,圣东谈主缘何特标“至德要谈”之目。今领先为分疏,不避词费,使东谈主易了。《干·文言》曰:“正人以成德为行,日可见之行也。”又《系辞》曰:“仁者见之谓之仁,智者见之谓之智,平民日用而不知,故正人之谈鲜矣。”孔子复曰:“中庸之为德也,其至矣乎,民鲜久矣。”孟子曰:“行之而不着,习矣而不察,毕生由之而不知其谈者,众也。”此并谓知德者鲜,谈之是以不行也。其实在心为德,行之为谈,表里一也。德是自性所具之实理,谈即东谈主伦日用所当行。德是东谈主东谈主本有之良知,谈即东谈主东谈主共由之大路,东谈主自不知不行耳。知德即是知性,由谈即是豪恣,成德即是成性,行谈即是由仁为仁。德即是性,故曰性德,亦曰德性。即性之德,是依主释;即德之性,是握业释。 谈即是性,故曰性谈,亦曰天性,亦曰天谈,亦曰天命。德、行对文,则德主内而行主外。谈、德对文,则德为隐而谈为显。性、谈对文,则性为体而谈为用。性外很是,谈外无事。离性而言理,则理为幻妄;离事而求谈,则谈为虚无。故六艺之教,总为德教。六艺之谈,总为性谈。《孝经》则约此性德之发现而充周者举示于东谈主,使其体认亲切,当下不错使劲,践形尽性之谈即在于是。故知六艺之要归,即自心之大用,不离当处,东谈主东谈主可证,东谈主东谈主能行,证之于心为德,行出来即是谈,六合当然化之则谓之教。经云:“正人之教以孝也,非家至而日见之也。”明其非言教。 此是圣东谈主露出性德,普摄群机,故说《孝经》认为总握,犹佛氏之有陀罗尼门。故先标“至德要谈”,复曰德教,曰天性,曰东谈主之行。明所因者本,以德摄行,以行显性,以性摄谈,并是审谛决定之言。凡性德所含,圣教所敷,无不苞举而尽摄之,故曰谈之根原,六艺之总会也。
何云至要?至者,究极之称。要者,勤俭之谓。朝上更无可说,名曰至;推之不可胜用,名曰要。“肫肫其仁,渊渊其渊,浩浩其天”,所谓至德也;“大乐必易,大礼必简”,所谓要谈也。《中庸》曰:“大哉圣东谈主之谈,洋洋乎发育万物,峻极于天。”“故曰:苟不至德,至谈不凝焉。”此明谈之至者,至德必至。《易·系辞》曰:“易简之善配至德。”此明德之至者,其谈必要。故谈、德兼举,至、要互成。但德以含摄言,谈以着见言,至以究竟无余言,要以一多相即言。德是相大,深广无穷,故曰至;谈是用大,圆融无碍,故曰要。此是叹德,亦即明宗,至若是赞,谈德是宗。若依义学定标宗趣,则德本为宗,教生为趣;行孝为宗,立身为趣;又可德教为宗,顺六合为趣。先言顺此后言治者,顺是举本,治是垂迹;顺言性德之符,治言力用之验;顺是不言之化,治是无功之功。故曰:“其教不肃而成,其政不严而治。”成其德教而行其政令,则知所言政者,亦是教摄,岂离谈德而别有政教哉?此其是认为至要之义也。泰伯“三以六合让,民无得而称”,是谓至德。舜“恭己正南面”,“无为自化”,是谓要谈。“为政以德”,“修己以敬”,“居敬行简”,皆要义也。老氏清虚,亦能识要,但谓“失谈此后德”,与圣言特地,未为知德。法家自托于谈而务为烦苛,失谈愈远,不惟不知德,亦不知要也。附简于此,学者当知。
《周礼·师氏》:“以三德教国子,一曰至德,认为谈本;二曰敏德,认为行本;三曰孝德,以知逆恶。三行:一曰孝行,以亲父母;二曰友行,以尊忠良;三曰顺行,以事师长。”郑注曰:“至德,中庸之德。覆焘握载含容者也。”“敏德,仁义顺时者也。”“孝德,尊祖爱亲,守其是以生者也。”“孝在三德之下,三行之上。德有广于孝而行莫尊焉。”贾公彦疏以“至德”、“敏德”为“五帝以上所行,直明在心为德汉典,不见其行”也,“孝德”为“三王以下所行,德行兼见之”。此与《孝经》义不同。郑注亦不足注《孝经》至德孝弟、要谈礼乐二语之精。贾疏引《老子》“上德不德”,“下德不失德”,用河上公说,以上德为上古无名号之君,下德为号谥之君,意以“至德”当老子所谓“上德”,“孝德”当老子所谓“下德”,于义尤乖。《老子》明云“失谈此后德”,则其所谓上德,亦下于谈一等。此与孔子言谈德各不相谋,一为玄言,一为实理,不可比而同之。贾疏迷缪,亦须料简。至郑注言“德有广于孝而行莫尊焉”,此以德、行对言。《孝经》以德摄行,故言“东谈主之行莫大于孝”,而又言“圣东谈主之德,无以加于孝”。是孝行即是孝德,孝德即是至德明矣。《周礼》师氏之教,是行布门,故德行分说为三。《孝经》,圣东谈主临了之言,是圆融门,故约归一德。教有顿渐,说有先后,不可执碍。勿以郑氏注“至德”与《周礼》注不同而疑之,亦勿因《周礼》有三德之目,而疑《孝经》“至德”之教也。儒者说经,时时不足义学家之精密,以其于教相或欠分明。如郑氏《六艺论》《孝经序》则俨然其判教限制。故谓儒者治经,亦须兼明义学,较易通悟也。
谈德义相,在经书中诠表之辞最多,义各有当,不可执此议彼。如虚灵不昧谓之明德,艰深深幽谓之玄德,最胜无上谓之峻德,握载含弘谓之厚德,《虞书》“惇德允元”,惇亦厚也。 法尔如然谓之天德;坦易刚直谓之直谈,东谈主所共由谓之达谈,圆满周遍谓之大路,常恒不变谓之常谭,通贯三才谓之王谈。如是广说,不可尽举,皆是显此一心所含胜妙德相,神用无方。而《孝经》“至德要谈”一言,实可该摄诸名。学者须知自性正本浩大精微如斯,圣东谈主之言露出要约又如斯,其可甘于自弃而不求入德,不求闻谈乎?
复次当知,谈有正人庸东谈主、仁与不仁之别,而德亦有凶有吉。正人之谈是仁,庸东谈主之谈是不仁。仁者物我接续,故通;不仁者私吝蔽塞,故睽。通则吉,睽则凶。福祸者,失得之谓。得其理为德,失其理则为不德,为失德,为凶德。今言“至德要谈”,则唯通而不睽,唯得而无失也。故曰:“孝弟之至,通于神明,光于四海,无所欠亨。”即此现前一念爱敬不敢恶慢之心,合座是仁。事亲之谈,即事君之谈,即事天之谈,即治东谈主之谈,即立身之谈,亦即六合日月四时鬼神之谈。唯其无所欠亨,故曰要谈;纯然天理,故曰至德。一有失之,便成睽隔,六合万物皆淡然与己不有关涉,更无感通,而但有尤怨,此则不仁之至,私吝为之也。有生之伦,谁无父母,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,未知私其身也。至于以身为可私,则遗其亲、怼其亲,倍死忘生者有之。然当其“疾痛惨怛,未有不呼父母”者,则承诺之不一火,虽睽而终通也。圣东谈主语孝之始,谓此身“受之父母,不敢损害”,则身非汝有,不可得而私也。“立身行谈,立名于后世,以显父母”,则谈与名亦不可得而私也。不敢以父母之身行殆,不敢贻父母以臭名,以此身即父母之身,亦即六合之身也。如斯,则私吝之心无自而起,而不仁之端绝矣。指出一念爱敬之心,即此即是性德发露处,莫知所由,然若东谈主当下体取,便如着急之东谈主回生,此心即是六合生物之心。本此以推之,礼乐神化皆从此出。东谈主到无一毫恶慢之心时,满腔都是横祸,都是和乐,都无偏倚,都无滞碍,乃知六合正本自位,万物正本自育,此是多么景观!才有一毫恶慢心起,便如潦倒现时,触处皆碍,盘算推算横生,矛戟森然,六合变色,此时性德全被障覆,其心更无一息夷易之时,灾害祸乱并由此起矣。此在当东谈主于其起念时,反不雅自心作何景况,必能自悟。是以“圣东谈主因严以教敬,因亲以教爱”。名为德教者,即此“爱亲者不敢恶于东谈主,敬亲者不敢慢于东谈主”二语已足。此是认为“至德要谈”根底之教也。
附语:
先有以得圣东谈主之精心,庶可期于知德;见圣东谈主之行事,庶可期于明谈。若精心行事逐一与圣东谈主相应,始为成德,始能行谈。不然六合悬隔,无有入处。
又《中庸》以明、行对言。“谈之不解”,“知者过之,愚者不足也”。“谈之不行”,“贤者过之,不肖者不足也”。贤智分属知行,可文牍德为智,行仁为贤,犹《华严》以文殊表智,文殊师利,译言妙德。普贤表行也。贤智愚不肖,即圣凡迷悟二机,正人庸东谈主二谈。佛有四圣六凡,儒家只明二谈,但简贤智之过实无异。为二氏预记,释氏弹偏斥小,叹大褒圆,知以大拣小,以圆拣偏,未知圆大之中亦有过者,此孔子是以叹《中庸》之德也。高者流于详细,卑者堕于功利,一过一不足,摄尽异日。今时只好不足,未有过者,故须提握朝上。先儒简贤智之过兴味多,今乃简愚不肖之不足兴味多。
“六聚散释”是义学家释泛泛用之名词。又名之中有能有所,亦是一种析义之措施,使东谈主易喻,如说字义之有六书也。依主者谓所依为主,如言眼识,眼是所依,识是能依,如臣依主,是眼之识,故名依主。握业谓任握业用,如言藏识,识是骨子,藏是业用,体握业用,藏即是识,故名藏识。三曰有财释,从他得名。四相违释,如言眼耳体性鉴别。五带数释,即举法数如五蕴等。六驾驭释,如念与慧,慧是拣择照了,念是明记不忘,举例四念处本是不雅慧,而云念者,以其邻于念也。此犹六书之有转注、假借也。唯有财之名太俚,不可用。中土玄名类此者亦少,唯官名有之,如山虞、泽虞、林衡、川衡之属。
相违,如言阴阳、刚柔,虽是一理,在析义时辰言其体相,则成相违。
带数如两仪、四象、八卦、五行等,庄子所谓“明乎本数,系乎末度”。说理多用带数释。
“肫肫其仁,渊渊其渊,浩浩其天”三句,可配佛氏三德三心。
语之所尚曰宗,宗之所归曰趣。
天台家释经立五重玄义:一释名,二辨体,三明宗,四论用,五判教相。华严家用十门释经,谓之悬谈:一教缘由缘,二藏教所摄,三义理分王人,四教所被机,五教体深浅,六宗趣通局,七部类品会,八传译感通,九总释经题,十别解文义。其措施又较天台为密。儒者说经尚未及此,意当来或可略师其意,不消尽用其法,如斯说经层次易得,岂时东谈主所言科学整理所能梦见?
圆成而无吃亏是至,才有一毫吃亏即非至。适合而无作意是要,才有一毫安排即非要。德是自觉自证,不求东谈主知。谈是乐循安处,无入而不自得。正谊明谈是要,渔利计功则烦。无所为而为,顺其虽然之则,名为无为。有所为而为者,必堕安排盘算推算,违谈而非要矣。
庄子言“在宥六合,不闻治六合”。在宥者,谓任其耐心,即因任当然之意,与“顺六合”、“所因者本”义旨全别。此言因、顺,乃顺其性德,因其本善。老、庄仅仅因任其习,不使增上,听其自变,故其视民物甚卑外而贱之,便流于不仁。
老子曰:“孔德之容,惟谈是从。谈之为物,惟恍惟惚。”王辅嗣注:“孔,空也。惟以空为德,然后乃能动作从谈。隐隐,无形不系之叹。”此玄言之谈德,与孔子毫不同。谈先而德后之意尤显。寻五千文中无一“性”字,但云“有物混成,先六合生。寂兮寥兮,孤立不改。周行而不殆,不错为六合母。吾不知其名,强字之曰谈”。此言与“豪恣之谓谈”特地。
《中庸》:“唯六合至诚,为能经纶六合之大经,立六合之大本,知六合之化育。”郑注以至诚即指孔子,大经谓六艺而指《春秋》也,大本即《孝经》。今说《中庸》,自以朱子《章句》为精,不消尽依郑注。然郑氏以至诚即指孔子,于义尤允。圣东谈主与谈为一。《黄历》曰:圣东谈主者,“诚汉典矣”。此见至诚即是至圣。《中庸》以颜渊表仁,以舜表智,以子路表勇,谓以孔子表至诚何不可邪?以大经当六艺,以大本当《孝经》,郑义实是如斯。此尤近于义学之判教也。
圣东谈主智周万物而自认为无知,是认为“至德”;谈济六合而自认为窝囊,是认为“要谈”。私智不不错为德,小慧不不错为谈。私智、小慧与孟子言“德慧”“术智”觌体相悖。术即谈也,由德而生,故曰德慧,与谈相应,故曰术智。必须绝去私小,方有德智,方名谈德。忘我方是德,能大方是谈。私者必小,小者必私,犹骄者必吝,吝者必骄。私是我执,吝是法执。故东谈主高傲多知,自谓视力胜东谈主者,必是私智,私智悖德,永与正智相悖;高傲多术,自谓才能过东谈主者,必是小慧,小慧违谈,决与大路相悖。此亦正人、庸东谈主所由分途也。
颜子“无伐善”是以知言,近德;“无施劳”是以行言,近谈。“有若无,实若虚”,“以能问于不可,以多问于寡”,皆是绝去私吝始能有此景观。故颜子亚圣,可谓大德有谈矣。此皆无敢恶慢之一念所充也。学者直下亟须我方勘验,只此即是使劲处。
“汝身非汝有”,“是六合之委形也。生非汝有,是六合之委和也;性命非汝有,是六合之委顺也;孙子非汝有,是六合之委蜕也”,“汝何得有夫谈”,此是庄、列寓言,设为舜与丞问答之语。此语亦是直下教东谈主剿绝私己,然终有外其身之意在,是以与儒家不同。若言“皇帝有善,让德于天;诸侯有善,归诸皇帝;卿医生有善,荐于诸侯;士、庶东谈主有善,本诸父母”,此则全身奉父而己无与焉,与庄、列除外其身者有别。
“不敢损害”,“爱亲者不敢恶于东谈主,敬亲者不敢慢于东谈主”,“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,非先王之法言不敢谈,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”,“不敢遗小国之臣”,“不敢侮于鳏寡”,“不敢失于臣妾”。《困学纪闻》云:“《孝经》言'不敢损害’至'不敢失于臣妾’,言'不敢’者九。《管子》亦曰'贤者行于不敢而立于不可’,《诗》于文王、仲山甫皆曰'留意翼翼’。”又曾子十篇凡言“不敢”者十有八,如“一举足不敢忘父母,一出言不敢忘父母”,“不敢肆行,不敢自专”之类。此可见圣贤精心。
释五孝
已知六艺总为德教,而《孝经》为之本,故说“至德要谈”是明宗,次说五孝是辨用。先儒释此,特详于礼法,其义犹有隐而未发者。平淡每以《孝经》为随俗之谈,不知为显性之教,如显亲立名、长守华贵、保其禄位诸语,错会其义,则醍醐变成毒药。今欲简滥,先须消文。
言皇帝、诸侯、卿医生、士、庶东谈主者,特寄之五位,以示分殊。通言孝者,以明理一,故结言“自皇帝至于庶东谈主,孝无终始,而患不足者,未之有也”。此明五者应迹不同,其本是一。“终始”承上“事亲”“立身”而言。“而患不足者,未之有也”者,言未有不可事亲,不可立身者也。须知五孝皆统于爱敬,即四位皆通于皇帝。位有尊卑而孝无加损,但谓忠顺未着则不不错为士,言行未醇则不不错为卿医生,华贵而骄则不不错为诸侯,爱敬未至则不不错为皇帝,皇帝庶东谈主之分虽殊而爱敬之心则接续。社稷宗庙,犹之发肤。地利天时,同为所受。“保”、“守”即“不敢损害”之推,“临深”、“履薄”、“匪懈”、“无忝”即“立身行谈”之实。骄溢乃由恶慢所生,忠顺资于爱敬而出。在庶东谈主为“谨身节用”,在诸侯则为“制节谨度”。至“违警不言,非谈不行”,岂独责之卿医生,亦通于高下也。在皇帝则“加于平民”,在诸侯则“和其民东谈主”,在卿医生、士则“守其宗庙、”“祭祀”,在庶东谈主则尽其力养,一也。各止其所当止,各为其所能为,“刑于四海”不为大,力田服穑不为小,同为尽分汉典。虽皇帝缘何加于庶东谈主,庶东谈主亦无慕于皇帝,立身者立此,行谈者行此,岂别有哉!“正人去仁,恶乎成名”,成名即成德也;“为法于六合,可传于后世”,谓之立名;“使其亲为正人”,谓之显亲。平淡卑陋,乃以握禄固位为保守,以轩冕自大为显扬,以苟得幸进为华贵。是乃患得患失,鄙夫之事,亏体辱亲,不孝之大者。是恶知爱敬为何心,立身为何事?其不错是诬圣经邪?
古之爵东谈主者,皆以德为差。故爵名者,皆保其东谈主之德也。《仪礼·士冠礼》:“以官爵东谈主,德之杀也。”《虞书》禹曰:“知东谈主则哲,能官东谈主。”皋陶曰:“都,亦行有九德。”亦言其东谈主有德。“日宣三德,旦夕浚明有家。日严祇敬六德,亮采有邦。翕受敷施,九德咸事,俊乂在官。”此言具三德为医生,具六德为诸侯,具九德乃为皇帝也。今东谈主不知此义,妄以经书中所举爵名谓为封建时间总揽阶层之泛称,如后世之上尊号,是为目论。今据《孝经》叙五孝,略显其义,明爵名皆为德名,以祛俗惑。《白虎通》曰:皇帝者,爵称也。爵是以称皇帝者何?王者,父天母地,为天之子也。经曰:“明王事父孝,故事天明;事母孝,故事地察。”“六合洞察,神明彰矣。” 《孝经援神契》曰:“天覆地载,谓之皇帝。”《洪范》曰:“皇帝作民父母,认为六合王。”《王制》:“王者之制爵禄凡五等。”谓公侯伯子男,此据周制。是以名之为公侯者何?公者,通也,公平忘我之意。侯者,候也,候逆顺也。伯者,白也。子者,孳也,孳孳无已也。男者,任也。《礼》疏引《春秋元命苞》曰:“伯之言白,显着于德。子者,孳恩宣德。男者,任功立业。” 差次好事。按本经郑注云“德不倍者,雷同其爵。功不倍者,雷同其土”。即“差次好事”之义。 殷爵三等,谓公侯伯也。公卿医生何谓也?内爵称也。内爵称公卿医生何?爵者,尽也,各量其职,尽其才也。公之为言公平忘我也。卿之为言章也,章善明理也。医生之为言大扶,扶进东谈主者也。传曰:“进颖慧能谓之卿医生。”士者,事也,任事之称也。传曰:“通古今,辨然否谓之士。”庶东谈主称匹夫,言其无德及远。皇侃《论语》疏:“白丁俗客谓庶东谈主也。” 此皆前汉师说也,其为德称甚明。又按,《王制》:司徒“命乡乡医生。 论才人,升之司徒,曰选士。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,曰俊士。升于司徒者不征于乡,升于学者不征于司徒,曰造士”。“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,而升诸司马,曰进士。司马辨论官材,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,而定其论。论定,然后官之。任官,然后爵之。位定,然后禄之。”此《王制》选士之法。凡经四论,然后得用,其难进如斯。论者,郑注云,谓考其“德行谈艺”也。此其裁量品核,亦与东汉好东谈主伦批评者殊科。自论德之义失而躁竞之途开,士之名遂滥而忘其是认为士矣。此亦本日为士者所当知也。
孟子曰:“有天爵者,有东谈主爵者。仁义忠信,乐善不倦,此天爵也。公卿医生,此东谈主爵也。”以佛义通之,东谈主爵是俗谛,天爵是真义。俗谛者,彰一性缘由之事。真义者,显一性本实之理。孟子又曰:“东谈主之所贵者,非良贵也。”良贵即指天爵。 《中庸》引孔子曰:“爵其大孝也与?德为圣东谈主,尊为皇帝,耗费四海之内,宗庙飨之,子孙保之。故大德必得其位,必得其禄,必得其名,必得其寿。”此亦通真俗二谛言,“德为圣东谈主”是真义,“尊为皇帝”以下四句是俗谛。“故大德必得其位”四句以俗谛言则相违,如周公、孔子同为圣东谈主,一穷一达,皆未尝有六合。以真义言则与六合参谓之位,不消皇帝诸侯也;衣养万物谓之禄,不消幅员沉也;所性分定谓之名,不消令闻广誉也;泽流后世谓之寿,不消百年不死也:是则一切圣东谈主皆同。故知爵名皆为德名,则真俗双融矣。
《易干凿度》云:“易有君东谈主五号:帝者,天称。王者,好意思行。皇帝者,爵号。大君者,与上行异。大东谈主者,圣明德备也。”今按《孝经》于五孝除外,明教孝之东谈主,亦有五号:曰先王,曰明王,曰圣东谈主,曰正人,曰孝子。先王、明王唯限于皇帝,正人通前四位,孝子则该五位。圣东谈主为先王、明王之异称,俗谛则称王,真义唯称东谈主,圣德是同也。《哀公问》:“仁东谈主不外乎物,孝子不外乎物。是故仁东谈主之事亲也如事天,事天如事亲。是故孝子成身。”此以仁东谈主、孝子同称。子者对亲而言,东谈主者对天而言,仁、孝一也。 正人为成德之名,孝子即成身之号。经书中时时以正人简异众庶,如孟子言“平民去之,正人存之”,《乐记》言“知交而不知乐者,众庶是也,唯正人为能知乐”。《孝经》特录庶东谈主,明贵贱,是俗谛。因心之孝,虽庶东谈主亦得与,则一性王人平,乃是真义,亦指教义之大也。
又五孝之义,当假佛氏依、正二报释之。佛氏以众生随其染净、业报所感,而受此五阴之身,名为正报。此身所居宇宙国土,净秽苦乐不同,亦随业转,名为依报。依正不二,即身土不二,此义谛实。以儒家言之,即谓“祸福无不我方求之者”。东谈主之智愚贤否,正报也。国之废兴死活,依报也。郑氏《诗谱序》叙:周其后稷播撒百谷,烝民乃粒,其后公刘世修其业,以明民共财,至于太王、王季克堪顾天,文、武之德光熙前绪,以集大命于厥身,遂为六合父母,使民有政有居。其时风在《周南》《召南》,雅有《鹿鸣》《文王》之属。及成王、周公致太平而颂声兴,由此风、雅而来。故孔子录之,谓之《诗》之正经。后王稍更陵迟,懿王夷身失仪,邶不尊贤,自是而下,厉也,幽也,政教尤衰,周室大坏。《十月之交》《民劳》《板》《荡》勃尔俱作,纪纲绝矣。故录懿王、夷王时诗,讫于陈灵公,谓之变风、变雅。认为勤民恤功,昭事天主,则受颂声、弘福如彼;若违而弗用,则被劫杀、大祸如斯。福祸之所由,忧娱之萌渐,昭昭在斯,足作后王之鉴。此以《诗》之正、变,显依、正之胜劣,其义甚明,但未立依、正之名耳。今按《孝经》叙五孝,自皇帝至于庶东谈主,以德为差,是犹正报,显行位之别也。皇帝曰“平民”“四海”,诸侯曰“社稷”“民东谈主”,卿医生曰“宗庙”,士曰“祭祀”,庶东谈主则但曰“养”,是犹依报,论国土之广狭也。戒以保守弗失,明依、正随转,犹影之与形,响之与声也。董生曰:“春秋之世,弑君三十六,一火国五十二,诸侯驱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计。推其所由,皆失其本矣。”孟子曰:“六合之本在国,国之本在家,家之本在身。”《大学》曰:“自皇帝以至于庶东谈主,壹是皆以修身为本。其本乱而末治者,否矣。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,未之有也。”六合国度皆是依报,身是正报。克实言之,则身亦是依报,心乃是正报。故本之中又有本焉。心为身之本,德为心之本,孝又为德之本,故曰“自皇帝至于庶东谈主,孝无终始,而患不足者,未之有也”。此而患其不足,则依正俄空,身心俱灭,是谓断见,是谓不仁,是谓暴弃,更无可说。
孟子以《春秋》为皇帝之事,须知《孝经》亦是皇帝之事。既知皇帝为德称,则知圣东谈主不消得位,亦可成教于六合,为法于后世,此所谓素王也。作《春秋》以诛乱臣贼子,制《孝经》以进仁东谈主孝子,此后六合之为父子者定。“孝乎唯孝,友于兄弟,〔施于有政〕,是亦为政,奚其为为政”,“正家而六合定”,“东谈主东谈主亲其亲,长其长,而六合平”,“致中庸而六合位,万物育”,此皆实义,非是权说。佛者言宇宙是诸佛愿力所握,以儒者言之,则是圣东谈主德教所握。《中庸》极言圣神功化之极,“凡有血气〔者〕,莫不尊亲”,亦即《孝经》“通于神明,光于四海”之义。物之是以不不错终“睽”,不不错终“否”者,为其有性存也。浊世之民物,即治世之民物,但一睽一通,一逆一顺为不同耳。德教行则性德显,而民物与之俱转,各得其序,各极其和。德教不行则德性隐,而民物皆不得其所,灾害祸乱由此起矣。故《孝经》以皇帝之孝摄性德之全。皇帝之孝即圣东谈主之德也,是东谈主心之所同然,东谈主性之所本具。因业有退转,则皇帝夷于庶东谈主;德有积存,则庶东谈主可进于皇帝。以《孝经》为圆教,唯通而无睽,唯顺而无逆,故无退转义,是以经曰无患不足也。
附语:
五孝虽一理,然就东谈主位言,亦有递次,非贵贱之等也。论德有粗妙遐迩,各如其分。盖心术是微,言行是着,忠顺能推,谨身唯约,位愈进者,其行相愈细。故庶东谈主不责其能推,士不求其兼备,唯卿医生绳其言行独详,然尚就着见者言之。诸侯但举不骄,皇帝唯明爱敬,则纯以心术渺小处直抉其原,更不足于言行也。
老子曰“善行无辙迹,善言无瑕谪”,是玄言,“无口过”、“无怨恶”,是实理。
《大戴礼·曾子疾病》:“言不远身,言之主也;行不远身,行之本也。言有主,行有本,可谓有闻矣。”又《曾子大孝》:吾闻诸夫子,“断一木,杀一兽,不以其时,非孝也”。黄氏曰:“不损害其身,以不损害万物,不损害六合。”《虞书》曰:“畴若予高下草木鸟兽。”《商书》曰:“暨鸟兽鱼鳖咸若。”能尽物之性也。
敬信为忠,从令非忠。和理为顺,奉迎非顺。
《集传》引修政之记曰:帝舜曰:“吾尽吾敬以事吾上,故见为忠焉。吾尽吾敬以接吾敌,故见为信焉。吾尽吾敬以使六合,故见为爱焉。是以见爱亲于六合之民,而见贵信于六合之君。故吾取之以敬也,吾得之以敬也。”
富者,具足义;贵者,尊胜义。《易》曰:“高尚莫大乎华贵。”亦以真义言。
《哀公问》:“子曰:正人者,东谈主之成名也。平民归之名,谓之正人之子,是使其亲为正人也,是为成其亲之名也已。”黄氏曰:“幽、厉之于文、武,是伤其亲者也。”
五等之称,亦略如佛氏之五位。士当资粮位,三贤。卿医生当加行、四加行。见谈又名领悟。十地初心当之。二位,诸侯当修习位,第二至十地。皇帝即究竟位也,庶东谈主可当十信。
荀子谓“始于为士,终于为圣东谈主”。《大戴礼·哀公问五义》立庸东谈主、士、正人、贤东谈主、圣东谈主五号,可见士为德称,庸东谈主即当庶东谈主。
孟子曰:“地广人众,正人欲之,所乐不存焉;中六合而立,定四海之民,正人乐之,所性不存焉。正人所性,虽大行不加焉,〔虽〕穷居不损焉,分定故也。”“性”、“分”二字,即出于《孟子》。“所欲”、“所乐”是俗谛,“所性”是真义。欲为君尽君谈,欲为臣尽臣谈。君臣是名,尽谈是分。为东谈主父止于慈,为东谈主子止于孝。父子是名,孝慈是性也。
黄石斋谓“《孝经》之义不为庶东谈主而发”,此义未允。
“身”、“土”二字,亦出《哀公问》。子曰:“古之为政,爱东谈主为大。不心爱东谈主,不可有其身;不可有其身,不可安土;不可安土,不可乐天;不可乐天,不可成其身。”是以东谈主为身,以土为身,以天为身也。
《哀公问》:子曰:“正人无不敬也,敬身为大。身也者,亲之枝也,敢不敬与?不可敬其身,是伤其亲;伤其亲,是伤其本;伤其本,枝从而一火。”“正人言不外辞,动不外则,平民不命而敬恭。如是,则能敬其身;能敬其身,则能成其亲矣。”黄氏《集传》曰:“平民之于正人,亦犹肤发也。正人以六合为体格,平民为发肤。怨恶生于下,则损害著于上。和睦无怨,则百体用康。”此说甚精。黄氏曰:“损害者,暴弃之谓也。”
何故说依、正二报?以时东谈主倒见,认为东谈主生一切,都被环境所使,换言之,即是为物所使。是正报随依报转,我方全无独揽分,即无解放分,真乃迷头认影。彼不知环境是我方形成,即佛说一切国土唯依心现也。若能转物,即同如来不为物转,斯能转物。其什物不可自转,转物者心,所谓“一切唯心造”,不可说一切唯物造也。知我方是正报,环境是依报,始有转物分,换言之,始可改良环境,始有自主分也。明依、正不二之旨,乃悟所依之土同于影响,土即身之一部分,物即心之一部分也,不可认奴作郎。然依报胜劣,又须明别业、共业所感不同,百千微人间界辞别高大,即是众生心行辞别高大所现。今东谈主只知有物而不知有心,不老友外无物,是以成为倒置。因欲露出正理救此失故,是以须说依、正二报。
爱敬之发为孝弟,其实则为仁义,推之为忠恕,文之为礼乐。举体用而合言之,则为中庸,为信顺,为诚明;就德相而分言之,则温恭逊让,易直慈良,巽顺和睦。一切良习,广说无穷,皆孝弟之推也。故曰孝为德本。反之,则为恶慢,为骄吝,为贪戾,为忿争,为暴乱,贼仁害义,非礼无乐。一切恶德,广说亦无穷,皆恶慢之施也。本立则枝从而发,本失则枝从而一火。一是顺性,一是逆性,顺则通,逆则睽,通则治,睽则乱。不知德教之本,而言治六合者,无有是处,以其与理不相应也。
释三才
前谓《孝经》以德摄行,以行显性,以性摄教。五孝是述其行相,以辨其力用。次说三才,复摄用归体,来日、地、东谈主总为一体。与五孝相望,则前是于理一中见分殊,此是于分殊中见理一。故以曾子叹“大”之辞,蹑前起后。孔子正说天经、地义、民行,其体是一。故“则天”、“因地”、“以顺六合”,顺东谈主之性,即顺六合之性也,唯其同乎大顺,故“其教不肃而成,其政不严而治”,犹六合之当然成化也。下复申言教之是以“化民”,实由民之自化。横渠所谓“诚于此,动于彼,不诚未有能动者也”,此皆摄用归体之旨。体必具用,故以德摄行;用能显体,故以行显性;合座作用,故以性摄教。知此,则知六经所明事相总为露出性德,而《孝经》了得孝为德本,申言民行即是天经地义,更不别有。“化民”五句,约教而言,明其用至神,不离当体。教东谈主反求自性,无不具足,无假他求,其义至显也。
《说文》曰:“六合面大东谈主亦大,故天之字从一大。”《论语》曰:“唯天为大,唯尧则之。”《易》称:“大东谈主与六合合其德。”《干凿度》曰:“大东谈主者,圣明德备也。”《中庸》曰:“唯六合至诚,为能尽其性;能尽其性,则能尽东谈主之性;能尽东谈主之性,则能尽物之性,能尽物之性,则不错赞六合之化育;不错赞六合之化育,则不错与六合参矣。”此皆极言天东谈主一性,故同其大。《系辞》曰:“《易》之为书,浩大悉备。有天谈焉,有东谈主谈焉,有恣虐焉。兼三才而两之,故六。六者非他,三才之谈也。”凡言天谈、东谈主谈,皆当用依主、握业二释,即天之谈,天即是谈也。老子言:“域中有四大,而王居一焉”,“谈大、天大、地大,王亦大。”“东谈主法地,地法天,天法谈,谈法当然。”此与《易》言天谈义异。以其谈别为一位,不不错依主、握业二释通之。此《老》《易》不同处。 在《孝经》则曰:“天之经,地之义,民之行,六合之经而民是则之。”是明东谈主谈即兼六合之谈,离六合无别有东谈主,离东谈主谈亦无别有个六合之谈,虽三而一,即一而三,此其是认为大也。
缘何言经、义、行,此当以三易之义通之。经言乎其不易也,《哀公问》子曰:所贵乎天谈者,“贵其不已也”。《中庸》引《诗》曰:“'唯天之命,於穆不已’,盖曰天之是认为天也;'於乎不显。文王之德之纯’,盖曰文王之是认为文也,纯亦不已”,故“至诚无息”、“不舍日夜”,皆显常恒不变之德,是不易也。 义言乎其变易也,恣虐承天而时行,无成而代有终,损下益上,损上益下,裒多增寡,变盈流谦,随时变易以从谈,谓之时义。此示缘由无碍之相,是变易义。行言乎其浅陋也。“易则易知,简则易从。易知则有亲,易从则有功。”孝弟因心爱敬自觉,仁义之实,礼乐之文,皆从此流出,不假安排,是为至简至易。 孝是发乎东谈主心不可自已者,只此即是天谈之抑止,故曰“天之经”也。忠可移于君,顺可移于长,治可移于官,只此即是恣虐之承天。故曰“地之义”也,以此顺六合,推而放之四海而皆准,无所欠亨,只此即是东谈主谈之法六合者,故曰“民之行”也。《易》曰:“知崇礼卑,崇效天,卑法地。”知以德言,礼以行言,知是天谈,礼是恣虐。合表里之谈,合六合之谈,是为东谈主谈。又天谈健,恣虐顺,东谈主受六合之中以生,合健顺认为五常之德,是以显谈神德,行者莫著于孝。故以体言,则曰“德之本”;以用言,则曰“东谈主之行”也。经曰“父子之漫谈性也”,下一“性”字,来日谈之为不易也;“君臣之义也”,下一“义”字,明恣虐之有变易也。知父子之谈即君臣之义,知天性即为东谈主谈,明东谈主谈之为浅陋也。又知东谈主谈即六合之谈,亦浅陋也。“精好意思配天”,故曰“则天之明”,不易义也。“博厚配地”,故曰“因地之利”,变易义也。“其教不肃而成,其政不严而治”,浅陋义也。以佛义通之,天经是体大,地义是相大,民行是用大。“孝为德本”是法性,故谓天经;“教所由生”是缘由,故谓地义;“终于立身”是具足法、智二身,故谓民行。行,所证,故举因以该果也。又民行是能证,天经地义即是所证。三才合言,总为一法界性也。若配四法界,则行是事法界,经是理法界,义是理事无碍法界,合而言之,则是事事无碍法界也。《华严》以法界缘由不念念议为宗,《孝经》以至德要谈顺六合为宗。今说三才,亦即三大,亦即三德、三身,总显法界缘由,顺六合认为教,亦是不念念议境。非特《华严》不错准《易》,《孝经》亦准《华严》。此非执言语、泥笔墨者所能了,心通于谈者自能得之。今释三才,略发其义,犹是解会边事耳。
西汉诸师《孝经》佚说可考见者,莫如董生,其余则在《孝经纬》。今《繁露·五行对》一篇说天经地义特详。《白虎通》释“五行”亦引《孝经》认为说,与董生义同。今节引之。河间献王问温城董君曰:“《孝经》曰:'夫孝,天之经,地之义’,何谓也?”对曰:“天有五行,木火土金水是也。木生火,火生土,土生金,金生水。水为冬,金为秋,土为季夏,火为夏,木为春。春主生,夏主长,季夏主养,秋主收,冬主藏。藏,冬之所成也。是故父之所生,其子长之;父之长处,其子养之;父子所养,其子成之。诸父所为,其子皆相投而续行之”,“乃天之谈也”,此谓“孝者,天之经也”。“地出云为雨,起气为风。风雨者,地之所为。地不敢有其功名,必上之于天。命若从天气者,故曰天风天雨也,莫曰地风地雨也。难受在地,名一归于天”,“故下事上如地事天也”,“土者,火之子,五行莫贵于土。土于四时无所命者,不与火分功名”,“忠臣之义,孝子之行,取之土”,“其义不不错加矣”,“此谓'孝者,地之义也’”。此自汉师质朴之说。按,《礼记·中庸》郑氏注引《孝经说》曰:“性者,生之质。”“木神则仁,金神则义,火神则礼,水神则信,土神则知。”《王制》疏引此为《孝经钩命决》文,“神”皆作“性”,唯“水性则智,土性则信”与郑注异,疑《中庸》注讹也。《礼运》曰:“东谈主者,五行之秀雅,六合之心也。”《太极图说》曰:“阳变阴合,而生水火木金土。五气顺布,四时行焉,五行之生也,各一其性。”此皆以东谈主之气即六合之气,理之行乎气中者,即东谈主之是认为性。《礼运》说最精约,濂溪说又较密耳。以五行之生成为父子之谈,法喻难王人,不可执碍,然六合生物同为气化,此儒家原东谈主之说,实无可疑。庄子亦曰:“六合者,万物之父母也。”董生又曰:六合者,先祖之所自出,“天亦东谈主之曾祖父也”。《朱子语类》,问:“生第一个东谈主时怎样?”曰:“以气化二五之精,合而成形。释家谓之化生。”《语类》卷一包扬录。 其实化生本出《易·系辞》,佛氏说劫初东谈主皆是化生,与儒家亦同。自晚世欧洲东谈主生物进化之说行,东谈主乃自侪于兽类,认猿猴为初祖。驯服当然之说行,乃夷六合为物资,同性命于机械。于是闻天东谈主性谈、阴阳五行之名几于掩耳,是谓“日用不知”,数典忘祖,盍亦反其本矣。
《易》言三才,又言三极。才者,物之初生也。极者,物之终际也。是谓“原始见终,故知死生之说”。又极言其体之寂,才言其用之神,三才之谈,总为太极,故《洪范》曰“会其有极,归其有极”也。在佛氏则谓之一真法界,以名言不同,遂生异义,善念念可得。郑氏《驳五经异义》曰:“凡言天者,本己情所求言之。”朱子谓儒家本天,释氏承诺。本天者,谓理之所从出也;承诺者,谓法之所由生也。知天为一真法界,则何异之有?如老氏尊谈而卑天,庄生贵天而贱东谈主,亦皆“本己情所求言之”,是则有偏真之失。《淮南》曰:“所谓天者,恣虐朴素,坦白皓白,未曾有与杂糅者也。所谓东谈主者,偶差智故,曲巧伪诈,是以俯仰于众东谈主而与俗交者也。”此以天东谈主分途,不独真俗异撰,以言天理东谈主欲则可,以言天谈东谈主谈则违。佛氏所谓东谈主天,犹不得比二乘,凡圣迢然,其义迥别。故谈义当不雅其和会,明其分王人,若执滞名言,将失之遥远。今于说三智力开其绪,亦学者所当知也。
《礼运》曰:“夫体必本于太一,分而为六合,转而为阴阳,变而为四时,列而为鬼神。”《繁露》曰:“六合之气,浑然一体,分为阴阳,判为四时,列为五行。”《说文》曰:“唯初太初,谈立于一,造分六合,化成万物。”此并是明理一分殊。太一即太极也。《易》曰:“《易》有太极,是生两仪,两仪生四象,四象生八卦。”不是六合之上复有一太一,不是两仪之上复有一太极。濂溪曰:“五行一阴阳也,阴阳一太极也。”此为摄用归体。程子曰:“东谈主即天,天即东谈主。”言天东谈主合者,犹剩一合字,方为究竟了义。是义唯佛氏言一真法界分王人相称。自佛氏言之,总该万有,即是一心;自儒者言之,通贯三才,唯是一性。彼言法界有二义:一是分义,逐一辞别有分王人故,即分殊也;一是性义,无穷事法吞并性故,即理一也。于一理中见分殊,于分殊中见理一,则是一即一切,一切即一,如性融通,重重无穷。全事即理,全东谈主即天,斯德教之极则也。
《孔子闲居》曰:“天有四时,春秋冬夏,风雨霜露,无非教也。地载心理,心理风霆,风霆流形,庶物露生,无非教也。”圣东谈主之教,即是六合之教,故曰“其教不肃而成,其政不严而治”。于此会得,乃知尽性至命,唯在于当东谈主过化存思,无心于宰物,然后于三才之谈,不错直下无疑矣。
附语:
后魏苏绰奏曰:“夫化者,贵能扇之以淳风,浸之以太和,被之以谈德,示之以朴素。使平民亹亹,日迁于善,邪伪之心,嗜欲之性,潜以消化而不知其是以然。此之谓化也。然后教之以孝弟,使民慈悲;教之以仁顺,使民和睦;教之以礼义,使民敬让。慈悲则不遗其亲,和睦则无怨于东谈主,敬让则不竞于物。三者既备,则王谈成矣。此之谓教也。先王是以改俗迁风,还淳反素,高居深拱六合致使太平者,莫不由此。此之谓要谈也。”说涵养字说得煞透。但涵养是一事,不可分说。如“先之以泛爱”,“陈之以德义”,“先之以敬让”,“导之以礼乐”,“示之以好恶”,即是认为教也,“非家至而日见之也”,“莫遗其亲”及“兴行”、“不争”、“和睦”、“知禁”,即民之自化也。此谓诚于此,动于彼。此即感应,感而应之谓化。有感斯有应,未有无感之应也。感应有冥显四句,谓显感显应,显感冥应,冥感显应,冥感冥应,亦所当知。知此,乃不错言涵养。
《繁露·王谈通三篇》:“古之造文者,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。三画者,六合与东谈主也。而连其中者,通其谈也。取六合与东谈主之中认为贯而参通之,非王者其孰能当是。”《说文》作“而参通之者王也”,引孔子曰:“一贯三为王。”《繁露》又曰:“天常以爱利为意,以长养为事,春秋冬夏皆其用也。王者亦常以爱利六合为意,以安乐一生为事,好恶喜怒而备用也。但是主好恶喜怒,乃天之春夏秋冬也,其居暖缺乏暑而以变化奏效也。天出此物者,时则岁好意思,频频则岁恶。东谈主主出此四者,义则世治,不义则世乱。是故治世与好意思岁同数,浊世与恶岁同数,以此见东谈操纵之副天谈也。”喜当春,怒当秋,乐当夏,哀当冬。春气爱,秋气严,夏气乐,冬气哀。乐气以养生,哀气以丧终,天之志也。暖是以爱而生之,清是以严而成之,温是以乐而养之,寒是以哀而藏之。故春生、夏养、秋收、冬藏。生溉其乐以养,死溉其哀以藏,溉犹涵濡也,或释为既尽也,犹云致。为东谈主子者之谈也。故四时之行,父子之谈也;六合之志,君臣之义也;阴阳之理,圣东谈主之法也。是故先爱此后严,乐生而哀终,天之常也,而东谈主资诸天,东谈主主与天共握变化之势,物莫不应天化,此谓父子君臣之谈,即六合之谈也。
《洪范》以视、听、言、貌、念念配雨、旸、寒、燠、风。《王人诗》翼奉说:“诗之为学,情味而己。五性不相害,六情更兴废。不雅性以历,不雅情以律。”“朔方之情好”,“东方之情怒”,“南边之情恶”,“西方之情喜”,“上方之情乐”,“下方之情哀”。此说脾气成相悖之义。东方性仁而情怒,南边性礼而情恶,下方性信而情哀,西方性义而情喜,朔方性智而情好,上方性恶而情乐,故须反情以合性也。历主日本天,律主风腹地。此以脾气配六合历律,其义极精。
董生又曰:“天谈施,恣虐化,东谈主谈义。天气上,地气下,东谈主气在其间。莫精于气,莫富于地,莫神于天。六合之精是以生物者,莫贵于东谈主。物疢疾莫能为仁义,唯东谈主独能为仁义;物疢疾莫能偶六合,唯东谈主独能偶六合。东谈主有三百六十节,偶天之数也;形骸骨血,偶地之厚也;上有耳目聪惠,日月之象也;体有空窍理脉,川谷之象也;心有哀乐喜怒,心理之类也。内有五脏,副五行也;外有行动,副四时也;乍视乍瞑,副日夜也;乍哀乍乐,副阴阳也;心有计虑,副度数也;行有伦理,副六合也。此皆东谈主肖六合而生,故东谈主谈必应六合之谈也。”
说三身则为法报化,亦即三大也。说二身则为法智,智即智报。法是体,智是用。法即天经,智即地义也。
佛氏所谓法,当儒家所谓谈,法界犹言谈体耳。自佛氏言,世出世间总谓之法。自儒者言,尽六合间莫非是谈。
一真即绝待之名,在儒者即言至诚至善。
《楞严》:富楼罗问清净本然:“云何忽生江平地面?”因说三种相续,一生界,二众生,三业果。总由妄为明觉,因明立所。所既妄立,无同异中,炽然成异,劳久发尘,于是起为宇宙。静成虚空,觉明空昧,相待成摇。先有风轮执握宇宙,坚明立碍。次有金轮保握国土。风金相摩,故有火生,火光上蒸,宝明生润。故有水轮含十方界。火腾水降,湿为巨海,干为洲潬。水势劣火,结为峻岭,是故山石击则成焰,融则成水。土势劣水,抽为草木,是故林薮遇烧成土,因绞成水。以是人缘,宇宙相续。此言宇宙安立生起递次,亦略如《易》象先有雷风,后有水火,后有山泽。但彼言妄明生所,则宇宙为幻;此言一气成化,则万物全真。此为儒佛不同处,《正蒙》辟此最力,学者当知。
《庄子·天运》:“白鶂之相视,眼珠不运而风化。虫雄鸣于优势,雌应于下风而风化。类利己牝牡,故风化。”此言风化即气化也,风即是气。《内经》言:“东谈主生于气交之中。”《庄子·至乐篇》又言:“万物皆出于机,皆入于机。”机言气之动也。郭注:“言一气而万形,有变化而无死生。”
《庄子·秋水》,河神问海若曰:“何谓天?何谓东谈主?”海若曰:“牛马四足,是谓天。络马首,穿牛鼻,是谓东谈主。故曰无以东谈主灭天,无以故灭命。”庄子用“故”字,其义犹今东谈主言“习惯”。《达生篇》,孔子问吕梁丈东谈主曰:“辅导蹈水有谈乎?”曰:“一火,吾无谈,吾始乎故,长乎性,成乎命。”孔子曰:“何谓也?”曰:“吾生於陵,而安於陵故也。长于水,而安于水性也。不知吾是以但是然,命也。”《淮南》说与庄子意同。
释明堂
说经须明前后文义生起递次。已知通贯三才是摄用归体,即总显体大,以下《孝治章》又摄前五孝,显此即体之用大,《圣治章》复摄三才,显此即体之相大。《三才章》为总说,此二章为别说,前后相望,文义可知。而《圣治章》了得配天飨帝义,说大有三重,极于配天,是说相,即以显体也。《孝治章》言明王之治,以得万国平民之欢心为能事,其先王先君不敢失于一东谈主,乃全其孝,极言顺六合之效。《圣治章》复言圣东谈主之德无以加于孝,申明至德之本。以曾子问征起,孔子正答,文有四句:一、“六合之性东谈主为贵”。此摄三才,言六合之性于东谈主之性见之,故贵也。二、“东谈主之行莫大于孝”。仍摄前民行,以行显性也。三、“孝莫大于严父”。此明孝之行相以严父为大,严父即谓尊亲,“大孝尊亲,其次不辱”,故曰“严父为大”。严即“祭则致其严”之义。谓“事死如事生,事一火如事存”,惹事曰敬,死事曰严。严、敬浑言不别,析言则别。故曰:“居则致其敬”,“祭则致其严”。以下文举周公言飨祀,故知是析言尊亲之义也。又严者,敬之至。亲者,爱之至。下文曰:“以养父母曰严。”因严以教敬,因亲以教爱,则是以爱敬之至言。严敬不别,非特指尊亲。 若彼朝死而夕忘之,则为不孝之大者。教民不倍,必自怀念之礼始,故“严父为大”也。四、“严父莫大于配天”。是又尊亲之大者。“配天”之义,《中庸》详之:“唯六合至圣”,“见而民莫不敬,言而民莫不信,行而民莫发火。是以申明飘溢乎中国,施及蛮貊,舟车所至,东谈主力所通,天之所覆,地之所载,日月所照,霜露所队:凡有血气者,莫不尊亲,故曰配天”。是以圣东谈主之德无以加于孝,唯其己之德足以配天,故为尊亲之至。归德于亲,亦即归德于天,特于飨祀表之汉典。尧之稽古同天即配天也。今曰周公其东谈主,“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,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天主。是以四海之内,各以其职来助祭”。特举一圣以该诸圣。又周公德为圣东谈主而位不为皇帝,《礼记·明堂位》疑汉东谈主所作,不可依据。 见配天不消定为皇帝之事,后稷、文王皆有圣德,亦未为皇帝也。“唯孝子为能飨亲”,“唯圣东谈主为能飨帝”,言苟非其东谈主,谈不虚行,若履皇帝之位而无圣东谈主之德,亦何配天之与有?此义明,则三代以后之君王虽亦追王其先世,修郊祀之礼,皆不得滥言配天矣。此《圣治章》是以特标圣东谈主之德而曰周公其东谈主,言之特为提神,学者所当着眼也。
旧训天者,颠也。帝者,谛也。旷古绝伦曰天,审谛果然曰帝,皆表理之名。圣东谈主与谈为一,即与天同德,故曰“配天”。天、东谈主对言,故曰“配”耳。实则一性精深曰天,法尔患难之交曰帝,性外无天,东谈主外无帝。正本具足,是曰天成;一念无为,斯名帝出:皆性德之异称耳。与物为体,故体物不遗;其德至神,故无往不在。六合之塞吾其体,何莫非天也;六合之帅吾其性,何莫非帝也。或言法界,或言谈体,皆天帝义也。曷为以“郊祀”“宗祀”言之?明堂者,是以合敬同爱,成变化而行鬼神,礼乐政教皆从此出。孔子曰:“明乎郊社之义,禘尝之礼,治国其如示诸掌乎?”郊社禘尝,并摄于明堂,凡朝觐、耕藉、养老、齿胄、飨射、入学、释奠、授时、布政,皆于是行之,故明堂为大教之宫。自五帝至于三王,其法大备。德教之行,咸在明堂,故曰相大也。已明配天飨帝之义,当知明堂之制,故须略释。
《大戴礼·盛德篇》曰:“明堂,天法也。礼度,德法也。”“天谈不顺,生于明堂不饰,故有天灾则饰明堂。”天法谓天谈也,德法谓东谈主谈也。故又曰:“是以御民之嗜欲好恶,以慎天法,以成德法也。”“能得德法者为有德,能行德法者为有行,能理德法者为有能,能成德法者为有功。”《虞书》曰:“天工东谈主其代之”,“天叙有典”,“天秩有礼”,“天命有德”,“天讨有罪”,“天聪惠自我民聪惠,天明威自我民明威”。此显天法即寓于德法,东谈主谈不离于天谈,明堂之所由立也。明堂是圣东谈主根底大法,即德教之根底大义,一切礼法,无不统摄于此。先儒证明堂者,多详于轨制而略于义,广说难尽,举此不错识其要矣。
群经所见,凡言太庙、明堂、辟雍、太学,实合为一事。诸儒为之说者,得失互见,或主合,或主分,不出两派。今唯举二家可该其余,以蔡邕为得之,袁准为失之。蔡邕《明堂月令论》略云:“明堂者,皇帝太庙,是以宗祀其祖,以配天主者也。夏后氏曰世室,殷东谈主曰重屋,周东谈主曰明堂。东曰青阳,南曰明堂,西曰总章,北曰玄堂,中央曰太室。《易》曰:'离也者,明也。南边之卦也。圣东谈主南面而听六合,乡明而治。’东谈主君之位莫正于此焉,故虽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。其正中皆曰太庙,谨承天顺时之令,月令。 昭令德宗庙之礼,配天。 明前功百辟之劳,配食。 起养老敬长之义,养老。 显教幼诲稚之学,齿胄。 朝诸侯、朝觐。 选造士于其中,太学、辟雍。 以明轨制。生者乘其能而至,尊师选贤。 死者论其功而祭。大烝祀元勋、贤者及瞽宗之祭。 故为大教之宫,《祭义》曰:'祀乎明堂,是以教诸侯之孝也。食三老五更于太学,是以教诸侯之弟也。祀先贤于西学,是以教诸侯之德也。耕藉,是以教诸侯之养也。朝觐,是以教诸侯之臣也。五者六合之大教也。” 而四学具焉,东西南朔四学。 讼事备焉。《明堂位》:“有虞官五十,夏后氏官百,殷二百,周三百。” 比方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,万象翼之,政教之所由生,变化之所由来,明一统也。故言明堂事之大、义之深也。取其宗祀之清貌,则曰清庙;取其正室之貌,则曰太庙;取其尊崇,则曰太室;取其向明,则曰明堂;取其四门之学,则曰太学;取其四面周水圆如璧,则曰辟雍。异名而共事,其实一也。”“《礼记·保傅篇》曰:'帝入东学,尚亲而贵仁;入西学,尚贤而贵德;入南学,尚齿而贵信;入北学,尚贵而尊爵;入太学,承师而问谈。’”“魏文侯《孝经传》曰:'太学者,中学明堂之位也。’《礼记》古大明堂之礼曰:日出居东门,膳夫于是相礼;日中出南门,见九侯,反问于相;日侧出西闱,视五国之事;日入出北闱,视帝节猷。《尔雅》曰:'宫中之门谓之闱。’王居明堂之礼,又别阴阳门,东南称门,西北称闱,故《周官》有门闱之学:师氏教以三德,守王门;保氏教以六艺,守王闱。”以上申言四学。 “《文王世子篇》曰:'凡大合乐则遂养老。皇帝至乃命有司行事,兴秩节,祭先圣先师焉。始之养也,适东序,释奠于先老,遂设三老五更之位。’言训诫始之于养老,由东方岁始也。又:'春夏学构兵,秋冬学羽籥,皆习于东序。’'凡祭与养老、乞言、合语之礼,皆小乐正诏之于东序。’又曰:'大司成讲述在东序。’但是诏学皆在东序。东序,东不登大雅也,学者聚焉,故称诏太学。'仲夏之月,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德于民者。’《礼记·太学志》曰:'礼,士医生学于圣东谈主、善东谈主,祭于明堂,无其位者祭于太学。’”“太学,明堂之东序也,皆在明堂辟雍之内。”以上言养老、祀先贤。 “《王制》曰:皇帝'出征执有罪,反,释奠于学,以讯馘告’。《乐记》曰:'武王伐殷,荐俘馘于京太室。’《诗·鲁颂》云:'矫矫虎臣,在泮献馘。’京,镐京也。太室,辟雍之中明堂太室,与诸侯泮宫俱献馘焉,即《王制》所谓'以讯馘告’者也。以上言献俘。按,《王制》言皇帝出征,“罢免于祖,受成于学”,示不敢专也。 《礼记》曰:'祀乎明堂,是以教诸侯之孝也。’《孝经》曰:'孝弟之至,通于神明,光于四海。’《诗》云:'自西自东,自南自北,无念念造反。’言行孝者则曰明堂,行弟者则曰太学,故《孝经》合认为一义,而称镐京之诗以明之。凡此皆明堂、太室、辟雍、太学事通文合之义也。”中郎此文所引多存佚礼,明堂事相略备,而谓“行孝则曰明堂,行弟则曰太学”二语尤精,后儒未有能及之者也。至袁准《正论》则曰:“明堂、宗庙、太学,礼之大物也。事义不同,各有所为。”冒失以祀天不与东谈主鬼同宫,众学不与宗庙共处,其论断曰:“明堂者,大朝诸侯讲礼之处。宗庙,享鬼神岁觐之宫。辟雍,大射养孤之处。大学,众学之居。灵台,望气之不雅。清庙,训俭之室。各有所为,非一处也。”清儒惠栋驳之曰:“明堂、太庙、清庙本一物。太庙之中有太室,宗祀之所。朝诸侯则于明堂。灵台在其上,太学在其东,辟雍在四门除外。宗祀、朝觐、飨射、视学、造士、养老、恤孤,皆统于明堂之法,故汉儒谓之一物。如袁氏之说,则圣王之政漫无统纪,非三代之法也。”其余所引礼法皆疏,惠氏逐条驳之,今不具引。文在惠氏撰《明堂大路录》。
明堂轨制之数,《周礼·考工记》、《逸周书》、《大戴礼·盛德篇》、《孝经援神契》、《白虎通》皆有之,详略互异,以《大戴礼》及蔡邕《明堂论》为详。《大戴礼·盛德篇》言明堂“凡九室,一室而有四户八牖”,故为“三十六户,七十二牖。以茅盖屋,上圆下方”,其外名曰辟雍。以下与蔡氏论文同。据蔡氏《明堂论》,“堂方百四十四尺,《坤》之策也。屋圆,屋径二百一十六尺,《干》之策也。太庙明堂方三十六丈,通天屋径九丈,阴阳九六之变也。圆盖方载,六九之谈也。八闼以象八卦,九室以象九有,十二宫以应十二辰,三十六户七十二牖,以四户八牖乘九室之数也。户皆外设而不闭,示六合不藏也。通天屋高八十一尺,黄钟九九实也。二十八柱列于四方,亦七宿之象也。堂高三丈,以应三统,四向五色者,象其行。外广二十四丈,应一岁二十四气。四周以水,象四海。”故曰:“王者之大礼也。”此特明法数,不可泥。
又六天之说,实为以一气统五行之义。五方天帝表五行,昊天表一气。青帝灵威仰,赤帝赤熛怒,黄帝含要害,白帝白招拒,黑帝汁光纪,北辰耀魄宝,其名皆出于纬书。《月令》曰:春帝太皞,其神勾芒;夏帝炎帝,其神回禄;中央黄帝,其神后土;秋帝少皞,其神蓐收;冬帝颛顼,其神玄冥。此皆不不错名相为碍,当求其义。《礼记·郊特牲》正义曰:“据其在上之体谓之天,天为体称;因其生养之功谓之帝,帝为德称。”其义亦是《月令》有帝复有神者,帝言其德,神言其用也。《虞书》“禋于六宗”,亦谓六合四时,据《尚书大传》说。 言六府三事,远在《洪范》五行之前。《周礼》以六合四时名官,此皆配天之别义,亦明堂之遗法也。
学者既知明堂为圣东谈主之根底大法,德教之根底大义,其事相之闳大如斯,然后于配天之说不错无疑矣。凡今东谈主所名为伦理、老成、政事、经济、法律以至军事,在古制皆摄在明堂之中。一有违失,则倍于礼度而为不顺。天法不应德法,即不不错为孝,不不错配天。故谓《圣治》一章,是显即体之相大也。
附语:
“不敢遗小国之臣”,“不敢侮于鳏寡”,“不敢失于臣妾”,即《广要谈章》“敬一东谈主而千万东谈主悦,所敬者寡而悦者众”之义。是一多相即也。
《易》曰“雷出地奋,豫。先王以作乐〔崇德〕,殷荐之天主,以配祖考”,即谓以祖考配之。
《国语》:“先王之制:邦内甸服,邦外侯服,侯、卫宾服,蛮、夷要服,戎、翟荒服。甸服者祭,侯服者祀,〔宾服者享,〕要服者贡,荒服者王。”
“是以四海之内,各以其职来助祭。”“助”字今本脱,当据《礼器》正义补。
郑注:“越裳重译来贡,是得万国之欢心。”
《明堂位》,据《隋书·经书志》,马融“传小戴之学,融又足《月令》一篇、《明堂位》一篇”,是或出于马融。后儒亦有疑为刘歆所撰者,因其中有“周公践皇帝位”一语可疑。
《肇论》云:“谈远乎哉,触事而真;圣远乎哉,体之即神。”陶诗:“天岂去此哉,任真无所先。”皆可谓善言天者,即知天也。
程子曰:“《诗》《书》中凡有个独揽底兴味,皆言帝;有一个宽恕遍覆底兴味,则言天;有一个全球忘我底兴味,则言王。高下千百岁中若合符契。”
又云:“尝喻以心知天,犹居京师往长安,但知出西门便可到长安,此犹是言作两处。若要本分,只在京师即是到长安,更不可别求长安。禅家每云“含元殿里说长安”。只心即是天,尽之便知性,知性便知天。当处认取,更不可外求。”又云:“死生活一火,皆知所从来,胸中莹然无疑,止此理耳。孔子言'未知生,焉知死’,盖略言之。死之事即生是也,更无别理。”
又云:“'上天之载,无声无臭,仪刑文王,万邦作孚”,上天又无声臭之可闻,只好文王便万邦取信也。'维天之命,於穆不已’,盖天之是认为天也,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,盖言文王之是认为文也,文王之德,直是同天。'昊天曰明,及尔出王。昊天曰旦,及尔游衍’,只为常是这个兴味。亦须待心熟,便当然别。”
又云:“凡物参和交感则生,不和散布则死。凡有气莫非天,凡有形莫非地。”又云:“有形老是气,无形老是谈。”按,言天未必以气言,如形气相望是;未必纯以理言,则以气即形,故以有形无形相望说。又云:“郊祀配天,宗庙配天主,天与天主一也。在郊言天,以其冬至生物之始,故祭于圆丘而配以祖,陶匏稿鞂,扫地而祭。宗祀言天主,以季秋成物之时,故祭于明堂而配以父,其礼必以宗庙之礼享之。此义甚彰灼,但《孝经》之文有可疑处。周公祭祀,当推成王为主东谈主,则当推武王以配天主,失当言文王配,若文王配,则周公自当祭祀矣。周公必不如斯。”按,程子说似未深考,认为周公制礼作乐,当在相成王时。然《中庸》言达孝,以武王、周公并称,则武王时已行之,此礼当为周公所制,故《孝经》以属之周公耳。时祭有祧,大祭当不祧文王也。又按,刘元承录一节与此不同,似较确切。问:“严父配天,缘何称周公其东谈主而不称武王?”曰:“大抵周家制作皆周公为之,故言礼者必归之周公。”
《乐记》曰:“未卜禘,不视学。”《王制》曰:“皇帝出征,罢免于祖,受成于学。”《礼运》曰:“宗祝在庙,太室。三公执政,明堂。三老在学。太学。”《诗》:“邕邕在宫,肃穆在庙。”郑笺云:“群臣助文王养老则尚和,主祭于庙则尚敬。”凡经传言宗庙、朝廷,皆相次而及,统于明堂。犹今总言政府,别有各部耳。
孟子曰:“明堂者,王者不登大雅也。”《御览》引《黄图》曰:“明堂者,来日谈不登大雅也。”
《虞书》:“乃命羲和,钦若昊天,历象日月星辰,敬授人时。”《孟子》:“周公念念兼三王,以施四事。”《尚书大传》:“四事者,谓施于春秋冬夏。君王之政,必与天谈相应,故有明堂月令。如孟春之令曰:毋变天之谈,毋绝地之理,毋乱东谈主之纪。”盖谓施之频频,则三事俱失,灾害并至也。贾逵、马融并以《月令》为周公所作。
《曲礼》有“皇帝之六府,曰司土、司木、司水、司草、司器、司货,典司六职”,又有六工,“曰土工、金工、石匠、木匠、兽工、草工,典制六材”。与《尚书》言六府别。郑注认为皆殷制。《大戴礼·盛德篇》:“古之御政以治六合者,冢宰之官以成谈,司徒之官以成德,宗伯之官以成仁,司马之官以成圣,司寇之官以成义,司空之官以成礼。”此《周官》大义也。此见政为教摄,以今语释之,则政事即是谈德,谈德外无别有所谓政事。
原刑
上来所举露出自性体用之大,极于配天。向下经文九章,俱是广明行相。若约义说,并属《礼》《乐》教,收在《论语大义》说“《礼》《乐》教”中,已略举其要,今不具释。就中有简异一义,却须抉示。异者何谓?与本经宗趣违异,故须简也。因性是孝,违性是不孝,是谓乖宗。顺六合为治,逆之则乱,是谓异趣。先简不孝,后简乱。在经文曰:“事亲者居上不骄,为下不乱,在丑不争。居上而骄则一火,为下而乱则刑,在丑而争则兵。三者不除,虽日用三牲之养,犹为不孝也。”此是第一重,简不孝之相为骄、乱、争,即恶慢之施而爱敬之反也。“五刑之属三千,罪莫大于不孝。要君者无上,非圣东谈主者无法,非孝者无亲,此大乱之谈也。”此是第二重,简恶慢之害极于三无,变行大为罪大,目为大乱之谈。约前章危一火兵刑之交患而言之,是损害之甚者,盖反德斯有刑,反治则为乱也。第一重是简宗异。违德教,违天性,则为不孝也。第二重是简趣异。违孝治,违于顺六合之谈,则为大乱之谈也。前后相望,文义了然可知。
《易·系辞》曰:“危者,安其位者也。一火者,保其存者也。乱者,有其治者也。是故正人安而不忘危,存而不忘一火,治而不忘乱,是以身安而国度可保也。”《诸侯章》曰:“在上不骄,高而不危,制节谨度,满而不溢。”故知骄者即是危一火之谈。《书》曰:“予临兆民,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。为东谈主上者,奈何不敬?”骄即不敬也,乱即不序,争即不和,孝弟失而礼乐废,是以兵刑随之,祸至于一火。不言危而言一火者,甚之也。此三者并为凶德,易地皆然,亦犹忠顺之可移也。要君者,挟众怙势以觊权位,故无上。非圣者,无知妄作,私智私用,恶其害己而侮圣东谈主之言,故无法。非孝者,徇欲忘生,侮厥父母,曰“昔之东谈主无闻知”,故无亲。三者亦彼此因藉,有一于此,则乱成矣。自来六合之乱,未有不因是三恶而生者,并为不孝之罪。曰“罪莫大”,曰“大乱之谈”,大之者,甚之也。文义既明,约此二重,举因该果,应以刑德相望为说,故当原刑。缘何独言刑?须知教以成治,由德而生;刑以止乱,亦由乱起。治乱之本,刑德之用,由于性德违顺之异汉典。刑是政摄,兵亦刑摄,政乃教摄,教为性摄。知此四摄,则知刑亦是教,对德为言,相悖而相成也。《虞书》帝命皋陶:“汝作士,明于五刑,以弼五教,期于予治,刑期于无刑。”《易·蒙》之初六曰:“启蒙,欺诈刑东谈主。”《象》曰:“'欺诈刑东谈主’,以处死也。”明刑以弼教,义在启蒙。昧于性德,不受涵养,然后有刑。言处死者,正其德法也。“期于无刑”,则复归于德,故刑亦教也。原刑之所生,由于悖德。“天讨有罪”,咸其自取,非东谈主所加。圣东谈主因物付物,无所措心,故谓恭行天罚。但是德者自得,刑实自刑也。孝治之效,“民用和睦,高下无怨”。“礼乐明备”,则兵刑无所用之,故除戎器以戒不意,画穿着而民不犯,是谓“期于无刑”。“期”之云者,明非可绝,但任德而不任刑耳。蛮夷猾夏,寇贼奸宄,然后乃任兵刑。圣东谈主犹曰“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”,是以明罚敕法,亦是王人之以礼。“先之以敬让而民不争”,“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”,斯所谓绝利一源者也。是知兵刑之作,由于礼乐不兴;礼乐不兴,由于德教不修;德教不修,由于孝弟不达;孝弟不达,由于性德不解。以此四重推寻,采用可定,此《孝经》是认为“至德要谈”,根底之教也。
《大戴礼·曾子大孝篇》曰“民之本教曰孝”,“仁者,仁此者也。义者,宜此者也。忠者,中此者也。信者,信此者也。礼者,体此者也。行者,行此者也。袼褙,强此者也。乐自顺此生,刑自反此作”。此以七德并摄于孝,而七事宗归于乐。孝是其本,乐是其效。反此则有刑生,明刑亦乐之反也。孟子言乐之实亦在临了,与曾子意同。故知反德为刑,刑起即乐废矣。《乐记》曰:“乐者,乐也。正人乐得其谈,庸东谈主乐得其欲。以谈制欲,则乐而不乱;以欲忘谈,则惑而不乐。”“惑而不乐”者,谓之天刑,谓之自刑。庄子曰:“兵莫憯于志,而镆铘为下。”亦此意也。《盛德篇》曰:“刑罚之所从生有源,不务塞其源,而务刑杀之,是为民设陷以贼之也。刑罚之源,生于嗜欲好恶不节。故明堂者,天法也。礼度,德法也。是以御民之嗜欲好恶以慎天法,以成德法也。刑法者,是以威不行德法者也。”此以刑法与德法对举,嗜欲好恶有节,则为德法;嗜欲好恶不节,斯有刑法。是以使不节者复归于节,是刑法之用,亦以成德法也。须知群经所示刑德相望,有互存互夺二门。互夺者,以德夺刑则化行刑措,唯德无刑,夺刑俱尽;以刑夺德则刑起乐一火,由于不德,亦夺德无余。互存者,则刑以辅教,摄刑归德,因德制刑,施刑为德,是以刑德得并存也。以是二义求之,则于群经说刑德互异处,悉可圆融无碍。然《孝经》之旨,准此以谈,在明宗中,是唯德无刑;在简异中,则是施刑为德。亦是二门并用也。
石斋黄氏曰:“《孝经》者,其为辟兵而作乎?辟兵与刑,孝治乃成。兵刑之生,皆始于争。为孝以教仁,为弟以教让,何争之有?故曰:'尧、舜率六合以仁而民从之,桀、纣率六合以暴而民从之。其所令反其所好,而民不从。’'所藏乎身不恕,而能喻诸东谈主者,未之有也。’《周颂》曰:'敬之敬之,天维显念念。命不易哉,无曰无出其右。陟降厥士,日监在玆。’《泰誓》曰:'予克受,非予武,惟朕文考无罪。受克予,非朕文考有罪,惟予小子无良。’甚矣,圣东谈主之危也,其孝愈大,则其敬也愈至矣。”此为居上而骄者言之。 又曰:“兵用此后法,法用此后刑,兵刑杂费,而谈德乃衰矣。圣东谈主之禁也,曰'示之以好恶’。'示之以好恶’则犹未有禁也,刑此后禁之。《周礼》,司徒以六行教民,司寇以五刑匡其不率。于是有不孝之刑,不友之刑,顶牛姻、不任恤之刑,此六者非刑之所能禁也。刑之所能禁者,寇贼奸宄耳。然其习为寇贼奸宄者,刑亦不可禁也。必以之禁六行,则是束民性而法之也。束民性而法之,不有阳窃,必有阴败。阳窃阴败,以名实言之。行可饰,德不可伪也。故束之于法,虽免而无耻,谈之以德则格矣。 由是尧、舜之礼乐与名法争骛矣。然且夫子犹言刑法,何也?情面易偷,偷而去节,则以礼为戎首,故礼刑相维,以刑教礼。夫子之时,墨氏未着,而子桑、原壤之徒,皆临丧不哀,未有非之者。夫子逆知后世之治礼乐,必入于墨氏以爚乱六合,刑衰礼息,爱敬不生,而'非圣’'无亲’者始得肆志于六合,故特着而豫防之。”此为任法去礼者言之。 按黄氏之言,亦是先用互夺门,后用互存门。然独排墨氏而不足老,实则谈、墨、名、法四家之失,并由不知德教之本,有夺无存,以私智为不错易六合,准以圣东谈主之言,则其偏小自见,亦无待于辞辟也。
董生说《春秋》义、《孝经》义,皆以阴阳为说,亦用二门。如曰:“天数右阳而不右阴,务德而不务刑。刑之不可任以成世,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也。为政而任刑谓之逆天,非王谈也。”此是互夺门。又曰:“阳为德,阴为刑。反德而顺于德,亦权之类也。是故天以阴为权,以阳为经。阳出而南,阴出而北。经用于盛,权用于末。以此见天之显经隐权,前德此后刑也。”此是互存门。举此一例,其余可推。《汉书·刑法志》曰:“不暖和则不可群,不可群则不堪物,不堪物则养不足。群而不足,争心将作,上圣卓然先行敬让泛爱之德者,众心说而从之。从之成群,是为君矣;归而往之,是为王矣。《洪范》曰:'皇帝作民父母,为六合王。’”“明暖和德让,王谈之本也。爱待敬而不败,德须威而久立,故制礼以崇拜,作刑以明威也。圣东谈主既躬明悊之性,必通六合之心,制礼作乐,立法设刑,动缘民情而则天象地。故曰,先王立礼,'则天之明,因地之性’也。刑罚威狱,以类天之震曜屠戮也,温慈惠和,以效地之生殖长育也。”此亦是互存门。然班固虽长于典制,其推刑法之原,未能如《大戴礼》之得其要也。《左传》,子产相郑而铸刑书,晋叔向非之曰:“昔者先王议事,不为刑辟。夏有乱政而作禹刑,商有乱政而作汤刑,周有乱政而作九刑。三辟之兴,皆叔世也。今吾子相郑国,制参辟,铸刑书,将以靖民,不亦难乎!”此用互夺门也。《荀子·宥坐篇》:“孔子为鲁司寇,有父子讼者,孔子拘之,三月不别。谓不判其罪。 其父请止,孔子舍之。季孙闻之,不说,曰:'是老也欺予,语予曰:为国度必以孝。今杀一东谈主以戮不孝,又舍之。’冉子以告。孔子慨然叹曰:'呜呼!上失之,下杀之,其可乎?不教其民而听其狱,杀不辜也。全军大北,不可斩也;狱犴不治,不可刑也。罪不在民故也。嫚令谨诛,贼也。今生也未必,敛也无时,敛谓赋敛。 暴也。不教而责奏效,虐也。已此三者,然后刑可即也。《书》曰:“义刑义杀,勿庸以即,予维曰未有顺事。”《书·康诰》周公命康叔之辞。言惟刑之恤,勿任喜怒,虽协于义,犹曰未有使东谈主顺守之谈,当自责其教不至。 言先教也。’故先王既陈之以谈,上先服之。服,行也。谓先自行之。 若不可,尚贤以綦之。若不可,废不不错单之。杨倞曰:“綦,极也。谓优宠。单,尽也。谓黜削,或为殚。”按《家语》“綦之”作“劝之”,“单”作“殚”。 綦三年而平民从矣。邪民不从,然后俟之以刑,则民知罪矣。”此先德后刑,存夺互用,乃圣东谈主之言,《孝经》之旨也。
学者当知《孝经》之义广说难尽,今唯略说,已知六艺为博,《孝经》为约。亦当略判教相,举要而言。至德,《诗》《乐》之实也;要谈,《书》《礼》之实也;三才,《大易》之旨也;五孝,《春秋》之义也。言“其教不肃而成”,是《诗》《乐》之会也;始于《诗》而终于《乐》。 言“其政不严而治”,是《书》《礼》之会也;《礼》为体而《书》为用。 又政教皆《礼》之施也;“不肃而成,不严而治”,则《乐》之效也。《乐》主德而《礼》主行,《易》显性而《春秋》显谈。父子天性,准乎《易》也;君臣之义,准乎《春秋》也。明堂四学,则乐正四教所由制也;配天飨帝,则圣东谈主盛德之极致也。言德,则是《易》之尽性也;言刑,则是《春秋》之正名也。由是推之,交参互入,重重无穷。须知六艺皆为德教所作,而《孝经》实为之本;六艺皆为显性之书,而《孝经》特明其要。故曰一言而不错该性德之全者,曰仁;一言而不错该行仁之谈者,曰孝。此是认为六艺之根底,亦为六艺之总会也。
附语:
成即全也,无一毫欠缺,乃全顺六合,即成身义。本经言“终于立身”,《哀公问》言“成身”,一也。圣东谈主之孝,以六合万物为一身,故成物即是成己,配天亦即是成身。六合有一物不得其所者,犹疾痛之在吾身也,六合至于乱一火,非损害之甚乎?
安慰、死活、治乱,俱在心术上判。今东谈主只知在物资上判,所安者或是危谈,求存者或反致使一火,求治者或反致使乱,不知其本也。
身是正报,国度是依报。
今东谈主每以富强为治,不知富强仅仅富强,不不错名治,治须是德教。如秦东谈主只名富强,不可名治,虽并六国,不旋踵而一火。今泰西之为国者,富强则有之,然皆危一火之谈儳焉不可竟日,亦不可名治。
《汉书·刑法志》引孔子曰:“如有王者,必世此后仁。善东谈主为邦百年,亦不错去杀胜残。”“言圣王承衰拨乱而起,被民以德教,变而化之,必世然后仁谈成焉。至于善东谈主,不入于室,然犹百年去杀胜残矣。此为国者之程式也。”“古东谈主有言:'满堂饮酒,一东谈主向隅而痛哭,则一堂皆为之不乐。’王者之于六合,譬犹一堂之上也,故一东谈主不得其平,为之凄怆于心。今郡国被刑而死者,岁以万数,天坐牢二千余所”,“此和缓是以未洽者也”。
《乐记》曰:“东谈主生而静,天之性也。感于物而动,性之欲也。物至知知,此后好恶形焉。好恶无节于内,知诱于外,不可反躬,天理灭矣。夫物之感东谈主无穷,而东谈主之好恶无节,则是物至而东谈主化物也。东谈主化物也者,灭天理而穷东谈主欲者也。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,有淫佚作乱之事,是故袼褙胁弱,众者暴寡,知者诈愚,勇者苦怯,疾病不养,老幼一身不得其所,此大乱之谈也。”此一段文可为刑罚之原的实注脚。
凡不可化物,即为死亡。德法者,是以成化物之事也;刑法者,是以戒死亡之东谈主也。尧、舜之世,比屋可封,化物也;桀、纣之世,比屋可诛,死亡也。
《乐记》引孔子曰“安上治民,莫善于礼”,“改俗迁风,莫善于乐”,即《孝经·广要谈》章文。又曰:“礼仪民气,乐和民声,政以行之,刑以防之,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,则王谈备矣。”详《乐记》。四者并称,此礼乐为主而刑政辅之。《论语》则以德礼与政刑相对,以明本末之用殊。朱子曰:“政者,为治之具。刑者,辅治之法。德礼则是以出治之本,而德又礼之本也。”
《汉书·刑法志》引孔子曰:“古之知法者能省刑,本也;今之知法者不失有罪,末矣。”又曰:“今之听狱者,求是以杀之;古之听狱者,求是以生之。”此即孟子所谓“以生谈杀民”、“以佚谈使民”也。今之言政刑者反是。生谈、佚谈即是德,杀民、使民以是即是因德制刑、施刑为德也。
性爱图今东谈主目谈德为社会习惯上共同顺从之信条,是即石斋所谓“束民性而法之”也。是其所谓谈德者,亦是法之一种,换言之,乃是有刑而无德也。其根底造作,由于不知谈德是出于性而刑政亦出于谈。中国先秦法家亦言谈,彼其谈之不雅念与儒者全不同。出于谈家因任当然,虽亦是私智,尚较本日法家杰出一等。
朱子说:“二氏仅仅一个不耐性底东谈主。他事事想避开,此即是利己。”清谈末流,任诞废务,却是如斯。若大乘一类机发大心,负荷众生,却骂他利己不得。
《汉书·礼乐志》,文帝时,贾谊认为汉承秦之败俗,废礼义,捐廉耻,其甚者杀父兄,盗者取庙器,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为故,至于习惯流溢,恬不为怪。夫改俗迁风,使六合回心而向谈,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。宜定轨制,兴礼乐。乃草具其仪,而绛、灌之属害之。至武帝时,董仲舒对策言:王者欲有所为,宜求其端于天。天谈任德不任刑,犹阴之不可任以成岁。今废先王之德教,独用端正之吏治民,难以成治。时武帝方锐志武功,征讨四夷,不暇寄望礼文之事。宣帝时,谏医生王吉上疏云:今公卿务在簿书断狱听讼汉典,非太平之基也。俗吏是以牧民者,非有礼义科指,以意穿凿,各取一切。盖谓苟适一时。是以诈伪萌发,刑罚详细,质朴日消,恩爱寖薄。愿与大臣延儒生,述旧礼。上不纳。成帝时,刘向复言:礼以养东谈主为本,本日不可具礼,而刑罚之过成人 男同,则谓救时。至于礼乐,则曰不敢,是勇于杀东谈主不勇于养东谈主也。涵养重,刑法轻,今舍所重而急所轻,非是致使太平也。承衰周、暴秦余敝,民渐渍恶俗,贪饕险诐,不闲义理,不示以大化,终已不改。成帝以向言下公卿议,会向卒。结语曰:“大汉继周,久旷大仪,未有立礼成乐,此贾谊、仲舒、王吉、刘向之徒所为竭力而增叹也。”不雅西汉诸儒每致恨于秦俗。秦,戎翟之国,任法致富强,遂并六国,绝似本日成本方针之务侵犯。其政体亦近至今之所谓极权国度。秦虽一火而汉承其弊,民俗衰薄,历二百余年不改。至光武始重儒术,略微变革。东汉节气,实比西汉为盛。此其音讯何也?举此一例,百世可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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